2019年5月7日,革命圣地延安贫困县全部“摘帽”,告别绝对贫困。
“对照过去我认不出了你”,回眸延安脱贫巨变,谁是征途上最可爱的人?军功章应有沉甸甸的一块,归于宝塔山下近4万名投身扶贫事业第一线的干部。
扶贫干部的故事,可能和黄土高坡上的信天游一样多。让我们从3件留在老乡心里的物件开始讲起吧。
剪刀
延长县七里村镇赵家塬村的村支书董文奇,有个特殊的习惯:出门一定随身带把剪刀。
用来干啥?修剪苹果树。不管是不是自家的,路上只要看见苹果树上有别扭的枝条,董文奇就会“动手”:衰弱的枝条回缩,过密的小枝疏掉……
“手不闲,剪刀不闲。”妻子刘富明有时嗔怪丈夫,“一年买剪刀的钱就花个没数。”但妻子也明白,丈夫对树亲,因为这里每一棵果树都来之不易。
赵家塬村早先只有2户人家种苹果,一来没啥收成,二来村远道险也没人来收。因此,当看到董文奇和驻村干部又把苹果苗拉进村时,没人搭茬要种。
“有人说,种苹果还不如种洋芋。”董文奇回忆,眼看着苹果苗摆在那里没人理,驻村干部都急哭了。
挨家挨户问过后,村民才道出心里话:“村里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,苹果咋往外运?”
没路先修路。董文奇开始到镇上、县上去“要项目”。“有次生病晕倒后,睁开眼第一句就问我,项目批没批下来。”刘富明说。
终于,3条能让收苹果的车开进来的路通到了村里。紧接着,村里水通了,电稳了,老乡种果树的热情也高了。
如今,每到九十月份苹果上市时,赵家塬村天天像过会一样,拉货车在村里挨着排开。“去年果商一天开出了13万元的支票呢。”董文奇说。
锁
如果你曾在甘泉县道镇五里桥村看见一位脚下步子很快、脸上总是笑容、皮肤黝黑的青年,八成是驻村第一书记程涛。
提起驻村的第一年,这个县里会计事务管理局来的年轻人很不好意思:刚到贫困户家拜访,就被主人下了“逐客令”:“你个小后生,能办成啥事哩?”
但程涛从没气馁过,群众不欢迎,他就一张笑脸相送。他挨家挨户给群众留自己的电话号码:“不管啥时候,只要有事你就打。”
短短一年间,村里养起了鸡,种上了地膜玉米,改造了老旧危房。村民发现,这个后生不简单。
五里桥村赵忠强夫妻两人都是一级听力残疾,为了和他们交流,程涛学会了简单的手语。走访赵家几回,程涛注意到他家窑洞多有裂缝,赶紧打报告申请危窑危房改造资金,又给夫妻俩张罗安排公益性岗位。
2018年夏天,程涛又去赵家走访,要回村委会时天色有点晚了。赵忠强像拉着自家孩子一样拉着程涛的手,指着家里的炕让程涛住下。程涛婉言谢绝,谁知他刚出门,赵忠强就拿着手电筒跟了出来。“他说什么都要把我送到村委会,看着我上了床才肯回。”
第二天一早,程涛起床发现,村委会的大门锁着呢。原来,赵忠强担心他一个人不安全,出门时把门锁上了。
军令状
签下军令状那天,野根利一夜未眠,满脑子都是“产业”两个字。
红色封面的脱贫攻坚军令状写得清楚,这位延安市安塞区化子坪镇党委书记总共要完成7项任务,带领当地群众发展产业是重头。
军令状的最末一句是:“如若完不成任务,我将引咎辞职。”野根利一直把它放在办公室最显眼的地方。
他最放心不下镇里一个叫沙湾的村子。调研了一回又一回,野根利终于在沙湾的沟沟岔岔中找了块背风向阳的缓坡,准备给村里建蔬菜大棚。没想到质疑声纷至沓来:“祖坟在那儿,迁坟多不吉利。”“盖大棚钱谁出,投钱进去收不回来咋办?”“大棚种些啥,咋个种?”
野根利只好耐着性子,一次次上门做工作。老乡声大了,就递根烟,等人家消消气;今天说不通,明天再去;有时候,干脆铺盖一卷,住到老乡家里,往细里说,往心里说。
“群众心里没谱,党员不能泄气。这口气鼓了就不能松!”这是工作笔记上野根利写得最浓重的一句话。为了彻底解开老乡的思想疙瘩,他不惜掏钱租轿车载上村民到周边县参观,让大家眼见为实。
老乡的心终于动了。一座,两座,三座……随着大棚拔地而起,仍然坐在军令状前办公的野根利,算起收入账:2018年,化子坪贫困人口人均纯收入达9853元。(半月谈记者 张斌 陈晨)